被假古董骗了
还是被假古董骗了,现代社会做假古董的本事越来越神奇了,我这一类半调子的古物爱好者,一不小心就会被蒙。
几年前,我经由他人介绍,认识了一位批发商。他的货很杂很多,便宜,供人随意选择。我曾在他的店里买过几件货。
去年秋天,我又在那家店里看了一些唐三彩马,看上去生气活现,并不输我家原有收藏的那匹马,可是要价只几万块。我正计划要去美国看姑姑,她们夫妻是很迷中国古物的,也曾在网路上买过唐三彩马,结果被上海的网站骗了,使他们很失望。我决定买那匹马送他们。真假我没有十分把握,但真的当假的买也好,假的当真的买也好,就买个经验,当成游戏吧!
带到美国,我的洋姑夫高兴得不得了。他说要清干净。古董就是要有古味,古人把汉绿釉、唐三彩上的水银沁(就是铅釉长期着水所浮出的一层反光膜)视为宝贵,哪有清除的道理呢?可是他太喜欢了,下班闲来无事,就用他那双处理高科技光学仪器的手,点点滴滴的清理起来。为了不失“古”只清理一边,不到几天的功夫,出现了半边全新的三彩马。因为在水银沁下面没有看到细致的图片,我开始怀疑是假造的了。怕他们失望,我没有多说。如果真是鹰品,中国造假技术数得上出神入化了。
他居然上瘾了。今年夏天他们全家来看我,一定要我带他们去那家古物店逛逛,并看上了几个唐马俑。这类土器最容易造假,可是他们喜欢,我主张送验后再买。店主表示该批土器已选样送验,正在等待报告中,洋姑夫等不及,略减了些价,表示即使是假的,他也认了。看他的眼神,是老实人看世界,总有一天他会吃大亏的。
对于这种真假难辫的游戏,我感到有些疲倦,不想玩下去,也决定不再去看古物。过了一阵子,这位店主打电话来,说有一些新货要我看看,我忍不住又上门了。
我看到一批战国的漆器,看得我眼都直了。那么完整的包括琴在内的古漆、彩画都无残缺。虽然我的本领看不出什么破绽,单凭毫发无伤的外表就不能相信。我在漆器上花过不少钱,还没见过一件完整无缺的东西。有几个小件,我真喜欢,却不敢下手。中国的仿制技术一天比一天高明了,他们要对付的就是我这种人,我要意志坚定起来,不再轻易受骗。
既然来了,就多看一看。他的东西称得上“琳琅满目”,烂东西很多,也有些可看之物,是消磨时间的好地方。过去有“寻宝”之说,就是这种心情。这时候,我看到一、两个类似元与宋明的青花罐,这类东西,我通常认为是假的,不值仔细看,可是主人告诉我,应是真的无疑,我的耳朵竖起来了。
元代青花是收藏界的珍品,过去所见的数量不多,价位极高,故宫中没有这类藏品。十几年前在我热心于收藏的时候,曾想自古至今收一套历代的罐子,我已收到战国、汉代、六朝,唐、宋的罐子,虽非真品,都有代表性,到元朝就卡住了,因为找不到,出现在拍卖场的都太高价了,不是我玩的东西。我只买过小型的出口瓷罐,在今天看来,已经完全不起眼了。
店主说有元青花,又燃起我的`希望,细看,有点儿像,我的程度不足以辫真伪。他从后面拿出几件东西,我的眼睛张大了,原来是长满小贝壳的几只盘子、罐子、瓶子。这,应该没问题了!近年来,沿海的渔民捞到不少出口南洋的古瓷。当年海外贸易时有海难,沉船不少,报上都有打捞的消息。从海里捞上来的东西等于是保票,我就决定盘、瓶、罐各买一只,心想有这么便宜的元青花吗?心头有些兴奋,就留了照片,请店主帮我整理。
满器里里外外都是小贝壳怎么摆得出来?整理是至少把外面的贝壳洗掉,露出美丽的花纹来。经过处理后,我又去看了一次,也留了照片,因情况用点酸料,表面的光泽暗下来了,但器形与纹样很有元朝的架势,可是上面的龙纹有点使我起疑,中国古文物太丰富了,过去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,要想透彻了解多难呀!连一流得家也会失手的!
恰在此时,一位科博馆的老友打电话来,他是海洋生物专家,我就随口问他,瓷器沉在海里是否一定会生贝壳,他表示应该很快就长贝壳。你能从照片判断吗?回答是应该没有问题。我把照片寄去后,几乎立刻就有答案。他说这些罐子若丢在海水里,只要一个星期就可生出照片上呈现的状貌。我的天!我还以为要几百年呢?回想起来,我也曾看到过真正自海沟中捞出的古物,贝壳一屋屋的,也可以有年代感啊!怎么一时糊涂了呢!
我不免有失落感。真实的铁证反而成为反证,我到哪一天会把历代罐子收集计划完成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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